对峙，对峙。
双方对峙了三天。龙魈发动过数次佯攻，近五十次火炮齐射，但叛军依然没有主动进攻的意思。
龙军还好，毗邻水源，可叛军离水源足有五六里。
水尚且可以运来，可粮食该怎么办呢？粮食可不能从上游流下来。叛军的粮食撑不了一天了。
“能催来粮食吗？”铁穆耳叼着烟袋，躺在躺椅上，看着匆匆下马的杜伯巳，指了指面前放在冰中的酒。
杜伯巳下了马，蹲坐在铁穆耳身边：“不能，一粒粮食都不给。王爷说，城里的粮食也不富裕……”
麦子还没割，还有一个多月才能成熟。现在是最危急的时刻，最难熬的时刻。
“如果，南越全是这种短视的蠢货，那你们一丝一毫复国的希望都没有。”铁穆耳咂吧了一口烟袋，“我们只用一些老幼和新兵就能在这里拖住法芙娜的部队，城内就能趁此机会抓紧练兵、囤积物资，甚至还能扩大势力。这是多划算的买卖呀……唉！”
“把最后的粮食吃了吧，等到天气阴凉些，我们就冲击龙军的军阵。”
………………
“你看，今天叛军的灶烟是不是多了很多？”龙魈坐在高台上，把望远镜递给身边的茜卓。
“看来他们是想做最后一搏了。”茜卓看了一眼，又把望远镜递给李小猫。
李小猫没有看，反而是问：“他们真的要死吗？他们大部分人都是孩子，还没刀高。”
龙魈愣愣扫了李小猫一眼，没有说话。
反倒是茜卓摸了摸李小猫的头：“没事，别伤心。他最喜欢你的天真烂漫了。”
…………
叛军在龙军的炮火中，很快靠近到五百米处，用简易的床弩、投石车轰击龙军的阵地。没有伤到多少人，但是龙军的牛马墙成片地裂开。
叛军靠近到河边，龙军的箭和过腰的河水让他们寸步难行。
龙魈脱离了战场，来到战场的边缘的小高地，俯视着整场厮杀。
他这边，人数虽然多，但是甲光烨烨的却是茜卓的阵地。看来叛军是想先赶走茜卓，再调转枪头打他。
他取出一截短竹竿斜插在地上，又把烟花弹插入竹筒里……
尖锐的类似哨声的烟花声伴随着久不散去红烟斜指向茜卓所在的东南方。
炮兵连忙调转方向，轰击那边的叛军，以减轻茜卓的压力。
被派过来的娃娃军已经踩着尸体挤过了河，但也到此为止了。他们根本就是被督战队的弩箭逼着渡河的。可渡过了河，还有龙军的长枪。
龙魈赶下山，来到骑兵团的位置。
“赵无极！你部迅速去突击位于茜卓部北方的叛军，争取一击冲散他们！”
说罢，他调转马头来到本部的位置。
“怎么样了？”他大声问着，“有什么状况！”
“报告长官！敌人的尸体已经快把河流堵死了。他们已经能踩着尸体过来了！”
龙魈踩在一个士兵的背上，从三米不到的牛马墙扒着往外看。
一切还在掌握之中。
“腾！”
一支足有腕口粗的大型弩箭斜向打在龙魈扒着的牛马墙上。原木的墙直接就散架了。龙魈也摔在地上，惊出了一裤裆热汗。
“卧槽！”龙魈吓得心突突突地跳。这一支弩箭要是打在他身上，他不死也得躺下。
龙魈抹了一把冷汗，悄**地退了回去。
“你好像很慌乱。”诗篇趴在高台上，用远距离瞄准镜在乱军中寻找着目标，“咱们这边连穿甲胄的都没有几个，那茜卓那边可能不大好过。”
“没事。茜卓很优秀，她完全可以应对现有的情况。”龙魈把攀在诗篇身上的一只虫子捏死，“李小猫呢？”
“帐篷里，她有些受不了……啊，战车!”
“战车？”龙魈站直身子，用望远镜寻找着。
“东南方，大概是120方向，从山后往外走。目标应该不是我们，我也不认为茜卓能挡住那些战车……”
诗篇还没有说完，龙魈就跳上战马，往骑兵团的方向跑过去。
大概有七八十乘战车，大多是都三人四马的卷镰战车。这些战车曾经无数次剐开法芙娜的军阵。
为首的一架卷镰战车，其上立着有一个穿着明光铠手握一杆一丈的长枪的男人。龙魈不认识这个男人，但是他认识这驾由六匹马拉着的金灿灿的战车。
这是卫堂皇室的象征。龙魈不认为卫堂的天子会来到这里，但是他同样不认为卫堂的皇室成员，能动用六驾车的皇室成员会来到这里。
但是现在这真的发生了。
柯南道尔说过，当你排除了所有不可能，无论剩下的再不可能，它都是真相。
真相就是……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那些战车正在往他和他面前的军阵冲过来。
战车的声音轰隆隆的，由远及近，胜过不绝的闷雷。
龙魈连忙吹响系在胸口的铜哨。尖锐的哨声唤起了战阵中的骑兵。他们立刻挥舞着马刀冲出军阵，赶到龙魈身边。
“分散开来，袭扰他们！切不能让他们冲击到军阵中！”
骑兵们一哄而散，撤马而走。
龙魈取下腰间的弓，盯着来势汹汹的战车，身体前倾，双腿夹紧马腹，冲上前去。
他要去骚扰那个六驾车，不管车上是谁，这些战车都不可能放任他受到袭击。
战车比他的马要快，这是最要命的。
但是再怎么要命，他也不敢往自家军阵里退。一旦战车冲到人群中，只怕不是死几个人可以解决的，可能整个军阵都要垮掉。
这是阳谋。
龙魈吞了口口水，运转血咒，将体内血气聚集到双目及手里的箭上。
卫堂的车马只披了一层薄链甲，挡不住他一箭。他身上有七十支箭……当然，他是射不完这些箭的。他的力气大概也就能射四五十次，但这也够了。
他需要，他只需要杀掉骖騑其中任意一匹，一驾车就废了。
大概在龙魈靠近车阵最左边的战车大概五六十米时，勒住马头，一箭射到战车骖马的眼窝、刺进脑子里。
龙魈的箭法实际上很好，他自幼便是学搭弓射箭的。但法芙娜全是劲弓重矢，射不远。但求发则中，中则死。而金国而是软弓轻矢，多靠灵箭杀人。
一箭中的，龙魈调转马头就跑，还趁着调转马头的刹那，又一箭射向了另一架战车，但是没射中。
虽然龙魈靠的如此之近，但是大多数战车都没有管他，只是一味往军阵里冲。
只有那架六马金车开始冲向龙魈。车上持枪武士手里的长枪紧紧盯着龙魈的后心。
六七十米的距离仅仅几个呼吸就冲了上来，速度之快，令龙魈咋舌。
龙魈伏在马上，偏过头，张开弓，瞄准最左边的骖马。
但是龙魈射出的箭，射到披着金甲的马铠上，便无法再刺入分毫。只是让马撩起前腿嘶鸣两声。
骖马撩这一下腿，使得马车一下子急速改变了方向。驾车的车夫连忙拉住缰绳，使马停下，以防马车侧翻。
趁着这个功夫，龙魈又跑出去十几米，并且又是一箭直刺车上的武士。
武士连忙提起左臂的盾挡住龙魈射来的箭。
盾牌不仅把龙魈的箭弹开，甚至连个白印子都没有。
这才是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平时这个距离，龙魈射石板粉碎，射生铁也有几分痕迹，可面对那面小小的圆盾，竟射不进分毫……或者说，面对身后的武士，伤不到他周身分毫。
战车很快冲了上去，渐渐靠近龙魈。
龙魈一直在提防着车上的弓手。可那个弓手却好像并没有反击的意思……
武士擎起手里的长枪刺向龙魈的脖子。
虽然这支骑枪看上去又笨又重，但是灵巧的紧。
龙魈连忙勒紧缰绳，调转马头，抡起马刀，打在枪杆上一压。然后借这个力，往外抡圆，撇了出去。
武士见一刺不中，改刺为扫，枪杆子打向龙魈的后腰。
龙魈心里一慌。开玩笑，他后半辈子还指望着腰来进进出出呢！可现在怕是挡不住了。
他当机立断，翻身滚下马，任由枪尖拍向马头，马眼疼得通红。龙魈趁机捉住枪杆，攀附其上，体内血气顺着手侵入长枪中。
战车上的武士立马觉得双臂酥麻，隐隐有脱力的迹象。他连忙甩动长枪，想将龙魈甩下来。
但是龙魈就双手就像一对钳子，死死咬在枪杆上。不论枪杆的摆动有多大，哪怕武士一下下地把龙魈往地上磕，龙魈就是不放手。
龙魈不敢跌下，因为他一旦跌下，迎来的只有长枪和沉重的马蹄。
车上的弓手取下弓箭，瞄准龙魈。
龙魈一边死死抓着枪杆，一边小心随时可能射出的箭。
“噔！”一支箭砸在龙魈的重甲上。所幸因为斜度太大，直接蹭着飞了出去，射到了地上。
龙魈知道，这样下去，他迟早是受不了的。他只需要中一箭，就得死在这里。
他伸手抓住枪头，让锋利的枪尖刺破他的手掌。
殷红的血一瞬间涂满枪尖，并顺着枪杆向上涌了上去。
这真的只是一瞬间。快到武士根本来不及反应，血就已经攀到了他的手上，甚至他的半边手臂都粘上了血。
武士只觉得手好像被马蜂蛰了一下，然后整只手开始刺痛。并且他感觉体内的灵气在乱窜。
他连忙运作了两遍静心咒，却发现毫无用处，甚至连他的心脏都开始疯狂的乱跳。
因为龙魈给他下的是血咒中的“惊神”。这支咒的主要用处是将识海的机能提升到极致，而刺痛与心脏则是血气本身的腐蚀性与刺激性带来的。
但是武士并不知道，他只知道他的心脏开始乱跳，他有些吓到了。
“噔！”又是一箭。
这一箭射在龙魈的肩头。破开了龙魈的肩甲和胸腹甲，卡在了内衬的锁甲上。箭头刺在了肉里，很疼，但还不要命。
龙魈用力一蹬，翻身一跳，滚了下去。
“轰！”一声，龙魈的血染上的位置开始燃起烈火，包括被血溅到的马背、枪杆、持枪武士的手臂和驾车的车夫。
吃痛的马开始狂奔，整架车都开始不受控制。车夫也从车上掉了下去，拍打着火的脑袋。武士和弓手连忙从车上扑了下去。武士在地上打了几个滚，不停地拍打，可怎么也止不灭手臂上火。
龙魈脑子生疼，迷迷糊糊地。他刚刚使得也算是血咒里的高级咒术，一下子透支精神力的感觉让他呼吸都有些困难。
他现在脑袋好像炸了一样，眼睛、鼻孔和耳朵也好像不停的地往外渗血，看东西全是重影，耳朵里也莫名地疼。
前略，天国的母上大人。虽然只过了六年，但是乖仔对您当年的教育已经有了改观了。感谢您当年对我残忍苛刻……不对，残酷严苛的教导。龙城的夏花应该都快败了，我好像又看见小时候和您一起放的烟火……等等，您为什么要站在河的对面？
母上大人：滚回去！
龙魈：啥？
母上大人：滚回去！！！
龙魈勉强伸直胳膊，止住滚动。他好像做了个奇怪的梦，但现在不是在乎梦的时候了。
他坐起来，看着不远处手舞足蹈打滚的武士，和还在地上恍惚的弓手，想着去摸背后的弓。可摸下来才发现弓已经被磕断了。
他拉下腰间短锏，用力扔向弓手。
弓手慌乱地伸手去挡，被手锏打伤了手指。没了手指，弓手就算废了一半。他本就不是卫堂的士兵，自然也不会傻傻地为卫堂卖命，转身就跑。
龙魈抽出别在后腰的短刀，看了看烧的正旺、火舌足有半米高的武士，又看看才一尺出头的短刀，跑向自己的马。
那个武士？不用管他。他会自己烧死的，不死也是残废。
笑话，没点技术含量，也配叫高级咒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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